[CJ] 僅為我們所知之處(下)
又到了0227,大家不要太難過TT
附註見文末
西撒在光中等待。他可能等得比一輩子還長,也可能只等了一個泡泡破裂的短短瞬間,或者同時都是,時間在這裡沒有意義,像在作夢,沒有事件發生的時間都沒有意義。
直到他等的人走來。是喬瑟夫,總是喬瑟夫。人們死了以後,世界不會這樣結束,你還得為了那些記得你的人存在,他們朝你走來,像第一次一樣,充滿陌生與茫然,而你得引導他們,讓他們去到該去的地方,像每一次一樣。
西撒顧著打量他而沒有開口。喬瑟夫較他們上次見面纖瘦,失去黑色素的頭髮向後塌扁,顯而易見的皺紋爬滿眼周,這都是西撒所無幸經歷的歲月沖刷。直至此刻喬瑟夫才注意到眼前的人,他微微皺眉,張開口想說什麼,又似乎無法選定言詞而闔上嘴。西撒沒有催促他。
「所以那不是夢。」最終他鬆了一口氣般說著,又警覺起來,「或者這是接續的夢境?」
差別在哪裡,西撒問。
「在這是誰的期望。」
這也可能只是西撒的臨終之夢,無人能確定。他想給喬瑟夫久別重逢的擁抱,那會是相隔……多久?三十年?六十年?「你多大了,喬喬?」
喬瑟夫咧嘴笑,上唇隱沒在鬍子中,西撒著迷地看著。「夠老了,只剩下絲吉Q還叫我喬喬。天堂不給你們送新聞嗎?」
「沒人說過這裡是天堂啊。」
「沒有嗎?那你在這裡做什麼?」
西撒聳肩。「你太容易栽進不該去的地方,喬喬,總得有個人來阻止你。」
「你又要阻止我嗎?」
「當個乖孩子,gattino。」
喬瑟夫看著他,微微挑起眉毛。「Gattino? 哄女孩的把戲是沒用的喔。」
西撒搖搖頭,側身指向身後。「還有一段路,但這不是你的方向。」
他背後是這裡唯一的光源。一扇門。喬瑟夫看著那扇門,光直直打在臉上,顯得他特別蒼白。
「我方才損失了三名戰友。」
喬瑟夫也有嚴肅的一面,隱藏在輕浮外表下的少爺教養此時可見一斑。
「那不是你的錯。」
「當然不是。」喬瑟夫擺手,「問題是,為什麼我總是活下來?」
「不好嗎?」
「當然不好啦。」喬喬撇撇嘴說,「英雄得拯救所有人,讓結局快樂大團圓,否則起碼也得孤身赴死,至少很悲壯,大家都會愛他。夥伴一個一個死了,苟延殘喘算什麼英雄?」
「老英雄。你的諷刺真迂迴。」
「我還在記仇。」
西撒嗤笑出聲,他幾乎忘了喬瑟夫可以很小心眼。「大家都愛你,不差這一齣。」
喬瑟夫摸摸鼻子,游開視線。「你呢?」
「Mi fai sciogliere come gelato al sole, il mio ragazzo.」
「我娶了義大利人,西撒,我聽得懂義語。」喬瑟夫瞇起眼睛。
「絲吉Q?」
「他們真的不給你送新聞。」西撒沒見過他笑得這麼溫和。「一回去就結婚了。荷莉是個可愛的女孩,你該見見,她很崇拜西撒叔叔,可恨後來遠嫁日本人。我外孫現在都十七歲了。」
「你很愛他們。」
「Tesoro mio.」他回答,「我現在為家庭而戰。」
成長。成長與改變,正如西撒第一眼時注意到的,喬瑟夫與當年已經不同,上次見面時他還是個會負氣說要留下的年輕男孩,他費盡唇舌才請回去,這次西撒似乎不用多言。「回去的路和上次一樣。」
當然。喬瑟夫說,當然,不能讓承太郎等太久。他轉過身,慢吞吞地走向漆黑深處。「我和你沒完,西撒。」他喊,「轉移話題沒用,下次見面時我會追問到底的。你可不准亂跑。」
「我不會亂跑的, mi sono perso nei tuoi occhi!」
西撒在光中等待。
他可能等得比一輩子還長,也可能只等了一個泡泡破裂的短短瞬間,或者同時都是,時間在這裡沒有意義,像在作夢,沒有事件發生的時間都沒有意義。
直到他等的人走來。
喬瑟夫幾乎要讓人認不出來了。他比上次更小,更矮,更皺,但是他一笑,整個人又舒展開來,像回到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。
「這次總該進天堂了吧?」
「Da quando ti conosco la mia vita è un paradiso.」
「那個啊。」他掏掏耳朵,「其實我的義大利文沒有很好。你可以再說一次嗎?」
「Nei tuoi occhi c'è il cielo.」
「這樣好,這樣好,我老了,盡量說短一點。再短一點試試?兩、三個音節那種?」
「Ti amo.」
喬瑟夫滿意的哼哼。「順便教我幾句義大利文吧。我的彈舌音總是發不好。」
「那讓我嘴對嘴的訓練你的舌頭,caro。」西撒翻翻白眼,「你只是想聽我這樣說。」
「試試也好。」
他們終於跨進門。
免除肉體的拖累,喬瑟夫顯得年輕很多。鋼線般的漆黑髮絲亂翹,身材脩長健壯,眼神清澈,門後的景色映在其中一清二楚。
最晴朗的天空,一整片向日葵花田。
Gattino=小貓,年紀幼小的公貓
mi fai sciogliere come gelato al sole, il mio ragazzo=你讓我像夏天的冰淇淋一樣融化,我的男孩
我的男孩=男朋友
tesoro mio=我的珍寶
mi sono perso nei tuoi occhi=我在你眼中迷了路
Da quando ti conosco la mia vita è un paradiso=你出現在我視線時,我便置身天堂
Nei tuoi occhi c'è il cielo=天國在你眼中
Ti amo=我愛你
caro=親愛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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